AI 时代下内容设计的未来

在人工智能迅猛发展的当下，内容设计领域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变革与挑战。本文深入探讨了AI时代下内容设计的未来走向，从内容设计师的工作本质出发，剖析了AI无法替代人类设计师的关键原因，同时也揭示了AI可能带来的潜在威胁。

去年我问过一个非常直接的问题：AI 能取代内容设计师吗？

当时我的结论是 “不能”。但生成式 AI 还在持续发展，而且速度很快。我觉得我的文章需要一篇后续，一篇从更宏观角度出发的 “精神续篇”。

因为如果你花足够多的时间上网，会感觉互联网就像一场无休止的设计师焦虑海啸，而推波助澜的是 AI 加速主义者和末日论者，他们宣称我们的时日无多。

另一方面，有一些乐观主义者（或者说是妄想者？）描绘着一幅设计师与 AI 携手拥抱未来的乌托邦图景。

那么真相到底是什么？谁才是对的？

关于内容设计和 AI，有很多评论文章探讨其意义以及如何适应。但我有几个观点想谈，这些观点在其他地方没见过（或者说，至少没有以这种方式被阐释过）。

那我们就来深入聊聊，先从 AI 将全面、彻底取代内容设计师的预测说起……

预测存在的问题

似乎每天都有大型科技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发布新预测，称 AI 将导致人类职业被淘汰。这些预测往往包含看似随意的日期和百分比，比如 “未来 5 年内，一半的入门级工作将被 AI 取代”。（🔗 https://www.businessinsider.com/anthropic-ceo-warning-ai-could-eliminate-jobs-2025-5https://www.businessinsider.com/anthropic-ceo-warning-ai-could-eliminate-jobs-2025-5）

除了一个明显的漏洞 —— 任何从事 AI 工作的人都有动机去吹捧自己产品未来的能力 —— 这些预测存在的另一个问题是，做出预测的人其实根本不知道从事这些工作的人每天都在做什么。就拿设计来说：

人们想当然地认为，设计工作完全由其产出构成。因此，这些预测是基于 AI 复制这些职业硬技能、产出相应成果的能力做出的。

但这是一种误解。设计不只是存在于公共领域的最终产品，还包括为确保产品有效而进行的所有相关工作。它是一个过程，而非一种产出。

内容设计的实际情况

和所有与设计相关的职业一样，内容设计的主要部分是设计之前的一系列活动，比如：

1. 研究用户、共情用户，去理解他们的生活、目标和困扰，弄清楚我们需要解决哪些问题；同时与利益相关者沟通，了解他们的目标。
2. 规划如何在特定情境下满足用户需求和业务目标，这需要人类的判断力、协作能力，以及在各种权衡中进行协商（比如美观性与可用性之间的权衡）。

事实上，在影响深远的《内容设计》（2024 年版）一书中，作者萨拉・温特斯和蕾切尔・爱德华兹直到过了三分之二的篇幅才写道：“现在，你终于可以开始写作了。”

而且这还不算完。内容设计中有个部分没人愿意谈论，那就是内容维护。因为这事儿很枯燥。但它也很重要，而且需要人为验证、有人负责，还需要与团队成员、同事、高层利益相关者以及用户群体建立关系。

内容设计远不止是用户体验写手坐在桌前敲敲打打写文案那么简单；它是一个动态的、有人参与的过程，需要在不同环境中、跨越互不兼容的技术，与各类人员进行战略性合作。

情境也很关键：优秀的内容设计师明白，每个设计决策都会产生连锁反应，影响到其他所有人和所有事。正如梅根・凯西在《内容策略工具包》（2023 年版）（🔗 https://www.oreilly.com/library/view/the-content-strategy/9780134105116/）中所阐述的，了解所处的业务环境至关重要。而这种情境感知，只有通过在现实世界中的亲身经历和主观能动性才能获得。

最后，内容设计需要强大的软技能，比如人际沟通能力、共情能力以及社会情感智能。事实上，2024 年一项关于 AI、员工及未来工作技能的研究强调（🔗 https://www.sciencedirect.com/science/article/pii/S2352250X24000411?via%3Dihub），在 AI 时代，这些能力对于作者所说的新 “情感经济” 的兴起至关重要。

为何技术无法成为替代品

我并非回避这样一个事实：AI 能够完成内容设计所需的诸多硬技能，甚至还能胜任一些软技能方面的工作。AI 可以有创造力，可以模仿共情，可以模拟人际关系，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能够解决问题。但它存在一个难以突破的局限：

AI 无法像人类内容设计师那样自主、主动地行动，也不具备人类那种在无数环境、系统和流程中建立真实关系、开展实际工作的情境感知能力。

AI 在被使用之前始终是静止的，它遵循指令，其知识也受限于训练它所使用的数据。在内容设计这类领域，它无法发挥主动性，不了解面对面会议的情况、组织内部的政治斗争、利益相关者的动机或线下的用户互动，也无法在内容管理系统平台、质量保证工具和通信技术等各类工具之间自如切换。

内容设计师与 AI 的局限性。图片来源：Author

这意味着 AI 仍然只是一种工具，正如高级内容设计师珍妮・威廉姆斯所解释的（🔗 https://microsoft.design/articles/in-the-age-of-ai-will-content-designers-become-extinct/），它可以模仿内容设计最表层的东西，却无法复制支撑良好用户体验的底层框架。这听起来挺让人安心的，对吧？

但别放松警惕。AI 本身不会抢走你的工作，但它对内容设计师而言仍存在一个相关威胁……

AI（真正的）重大且可怕的威胁

AI 给内容设计带来的威胁有两方面：

1.人们认为不再需要那么多内容设计师了。

2.人们觉得借助 AI 助手，任何人都能 “从事” 内容设计工作。

我们来逐一分析……

1.不再需要那么多内容设计师

这种想法的问题在于其背后有个错误的假设：内容设计师的工作量是固定有限的。要验证这一点很简单：把你接下来可以做的所有事情，和你实际正在做的事情写下来。大多数内容设计师的工作清单，不过是根据自身能力优先级排列的任务列表而已。

现有工作与潜在工作。图片来源：Author

此外，那种 “因为一个人能完成五个人的工作，所以就不需要那么多设计师了” 的说法是站不住脚的，因为 “一个人的工作量” 这个概念本身正在发生变化。借助 AI实现的 “超强” 生产力终将成为新的常态。就像《超人总动员》里的 Syndrome 所说：如果人人都是超人，那就没人是超人了。

这意味着，减少公司里内容设计师的数量，实际上是在削弱人们对 AI 辅助工作新时代中服务水平的预期。

内容设计师变少，产品和服务只会变得更差，因为我们的工作远不止产出最终产品那么简单，而且 AI 已经重新定义了 “一个人的工作量”。

2.有了 AI，谁都能做内容设计

这个说法更令人不安，因为它设想了这样一个未来：雇主认为，那些需要专业技能的工作，完全可以由那些其实并不懂行的人来完成。

这种做法的主要问题在于，它缺乏真正的专业知识支持：

1. 没有合格的人能就内容相关的法律和道德责任为公司管理层和员工提供建议，比如网络无障碍（你不能指望AI的总结）；
2. 没有足够专业的人能验证AI生成的内容——这些内容真的好吗？它符合相关原则、准则和既定的最佳实践吗？如果没有内容专家在场，你怎么判断？
3. 没有足够技能的人能独立完成一些工作，比如用户研究、规划研讨会、内容创作以及其他可能无法获得AI辅助的设计活动；
4. 没有足够经验的人能与用户沟通、与利益相关者打交道（包括说服、质疑和协商），或者在实际场景中培训和指导同事掌握最佳实践。

如果企业认为，一个订阅了 AI 服务的普通员工就能替代内容设计师 —— 或是任何专业从业者，那完全是自毁前程。

如何解决这个 “AI 问题”

我们可以看出，内容设计师面临的真正问题其实并非 AI，而是人们对内容设计存在误解，不明白为什么需要知识渊博、技能娴熟且经验丰富的从业者。

但这并非是别人的问题。

解决这个问题的责任是双向的：你不能指望所有人都能认识到你的价值。你必须为自己发声。

在我们设计圈的回音室里互相安慰，强调自己有多重要，这毫无用处。我们需要说服那些决定是否需要招聘内容设计师（以及需要招聘多少）的人。我们需要：

1. 共情——这意味着倾听、观察并理解他们的视角、压力以及对内容设计的认知程度；
2. 用他们的语言有效传达我们的工作流程，简化相关概念，并清晰地可视化展示工作原理（比如内容设计的四大支柱模型）；
3. 证明内容设计的影响力——不仅要说明它如何帮助用户，还要说明它如何为企业（以及各个利益相关者！）带来益处。

如果你无法量化拥有内容设计师所带来的积极影响，那就重点强调没有他们（或减少他们的数量）所造成的负面影响，例如：

1. 违反法规（如网站和移动应用的无障碍性规定），这会将残障用户排除在外，并可能引发法律诉讼和经济处罚；
2. 由于未能深入了解和满足多样化的用户需求，导致产品和服务缺乏包容性——这不仅会让相关群体失望，也会使企业在平等和社会责任方面的目标落空；
3. 用户体验变差，进而导致转化率下降、客户满意度和忠诚度降低、客户投诉增加，并最终损害品牌声誉。

内容设计师 + AI = 未来

如果我们能让合适的人明白，我们是具有战略意义的重要资产，而不是可有可无的文案撰写者，我们就有未来。而且这可能是一个光明的未来，AI 将帮助我们提高效率、增强创造力，并确保更好的用户体验。

内容设计师的优势、AI 的优势及共同参与的活动。图片来源：Author

这或许就是为什么超过 80% 的内容设计师已经在日常工作中使用 AI，用它来辅助完成以下这类工作：

1. 用户研究，比如从用户访谈记录中识别主题和建议；
2. 构思和起草内容（之后内容设计师可以进行编辑，确保内容在特定情境下适用)；
3. 制作指南、模板和演示文稿等生产资源作为内部资产，以推广良好的实践；
4. 根据我们自己特定的内容准则定制AI助手，将其作为辅助工具。

此外，AI 还能大幅减少一般性的日常办公行政工作，比如总结会议和邮件往来，或者起草枯燥的报告及其他文件。

虽然几乎没有内容设计师从未使用过 AI 工具，但充分利用这些工具会让你成为更优秀的从业者 —— 而且相比那些很少使用或随意使用 AI 的人，你会在就业方面更具优势。

AI 辅助是一种强大的内容设计资源。图片来源：Author

一个由 AI 赋能的内容设计师，这是一幅令人鼓舞的愿景。

但要记住：这个美好的未来并非板上钉钉，也不会自然而然地到来。我们需要发挥自己的作用去实现它。

内容设计的遥远未来

好吧，那么如果我们适应 AI 并为自己的职业发声，中短期的未来可能会一片光明。

但长远未来呢？有没有可能出现 AI 真的让内容设计师变得多余的情况？

有可能，是的。

在一种合理的假设性未来中，通用 AI（AGI）可能会取代人类内容设计师。

通用 AI 的定义各不相同，专家们对于它何时会出现，甚至是否可能出现，都没有达成共识。但简而言之：通用 AI 是一种超先进的 AI，能够执行人类可以完成的任何智力任务（🔗 https://www.sciencedirect.com/science/article/pii/S295016282300005X） —— 包括自主行动，在不同环境中解决复杂问题。

举例来说：你让通用 AI 去改进你的网站。它会自行设定子目标、制定计划和任务，然后执行这些任务并反馈结果。这需要它在现实世界中实际与人互动，在不同的技术和系统间进行调整和操作以实现目标 —— 所有这些都能自主完成、自我管理。

这种具有主动性的 AI 代理将完全是另一回事。它可能没有意识，但会不只是一个工具。它甚至可能能够像人类一样理解局部的、特定情境下的情况。怎么做到的呢？嗯，关于通用 AI，有一种观点认为，智能就像一面岩壁，而不是梯子，人类和 AI 会通过不同的路径到达顶峰（见下文）。

这种未来的通用 AI 会比使用 AI 的人类设计师更受认可吗？用户会接受 AI 研究员吗？利益相关者和员工会接受 AI 同事吗？答案可能是 “不会”，但话说回来，通用 AI 也可能出色到让企业没有合理的（经济上的）理由再雇佣人类。

这是个令人不安的想法。

但我们或许把目光放得太远了，看向了一个不可知的未来，为此担忧毫无意义。我们所能做的，就是与时俱进，在工作中运用 AI，并保持适应能力。

其他的都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总结

以下是我对现状、我们需要采取的行动以及未来发展方向的看法：

1. AI强大、令人印象深刻且实用。它改变了游戏规则。但它无法取代人类内容设计师。尽管它具备诸多知识和技能，却仍然只是一种工具，缺乏情境感知能力和现实世界的能动性，无法自主、主动地在复杂环境中运作；
2. 真正的威胁在于，企业认为他们不需要那么多内容设计师，或者认为可以用依赖AI完成内容设计师所有工作的非专业人士来取代我们。这种错误的想法会对用户、企业和利益相关者产生负面影响；
3. 作为内容设计师，我们需要为自己发声。我们要通过共情、清晰的沟通，以及展示我们工作的实际益处（或者没有内容设计师会发生什么），持续为内容设计专业人士正名；
4. 在日常工作中（无论是特定的设计工作还是一般的行政工作）利用AI的内容设计师，会比拒绝使用AI的设计师更高效、更有成效，也更具就业竞争力；相比之下，有AI辅助的内容设计师会显得能力超群；
5. 在一种假设的未来中，AI可能会变得极其先进，以至于确实没有必要雇佣人类内容设计师，或者从经济角度来看完全不合算。但无论哪种情况，为此花费时间和精力担忧都是没有意义的。至少现在是这样。